梓桐

Littlest Inspiration ◇ 这温柔的宇宙,谁不是一道风景

天涯

       星期天下午三点三十五分,我从裹挟着湿咸海风的船上跳下来,跳进定海细细绵绵的小雨里。码头上的风,总是带着寒意的。我爬上特地来接我的爸爸的车,车窗上的雨刮器缓慢而有节奏地工作着,不时发出和玻璃摩擦的刺耳声音。因为下雨的缘故,天一直灰蒙蒙的,这让人产生一种误解时间的错觉。也正因此,恍然间,我觉得自己好像还坐在老高接我去宾馆的车上,同样带着满身水汽,同样聊着六月梅雨的天气,同样的心潮澎湃,同样的思绪万千。

       星期五下午上完课,我就到家取了行李,急匆匆地往杭州赶,准备第二天转道去岱山,参加大学里非常要好的学姐阿金的婚礼。

       我和阿金认识纯属偶然。因为经常去阿短的宿舍找她,一来二去,就这样和她的室友混熟了。阿金就是其中一个。我们经常一起吃饭,一起唱歌,一起逛街,一起拍照。虽然都是比我高一级的学姐,但是从来没有在她们身上感受到那种居高临下的气息,可是又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学姐该有的温柔态度,所以我非常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玩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说起来,和谁认识不是出于偶然呢。但我非常喜欢这种偶然,非常喜欢。

       星期六早上九点五十分,我坐上了大巴,三个多小时后换乘轮渡。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二次登船旅行,有些忐忑,毕竟这项交通工具对于我来说很陌生;还有些雀跃,因为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们。这么久不见,他们有没有变了个样子?我们是不是还能一见如故地谈天玩笑?我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地手舞足蹈,一会儿嘿嘿地笑,一会儿又蹦又跳。

       出了码头,阿短告诉我她们还在婚纱店,由新郎老高来接我。之前并没有很多地和他接触过,只是从每次谈天阿金说到他时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,我就可以知道,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。从码头到宾馆的路很短,还来不及思考,我就已经坐在房间里了。想了无数遍我们再见面时的场景,等到打开房门的时候,全部化作阿短一个紧紧的拥抱。阿金站在走廊上甜甜地对着我笑,脸上带着刚才在店里试化的新娘妆。真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吃了婚礼前一晚的小型酒席,阿金她们还要准备明天婚礼的彩排。我和阿短两个没有任务在身的闲人晃晃荡荡往宾馆走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阿短说,等会儿还是回去看看她们彩排好了。我说,那等我洗完澡吧,一个人总有点怕怕的。阿短说,那等你洗完我再去(虽然最后终究没有去XD)。我们好像一对商量着等会儿要出去吃什么的室友,没有我想象中那种久别重逢的絮絮追问,也没有我想象中那种从天南地北赶来相会的轰轰烈烈。一切都显得很普通,很平常。

       婚礼当天,我和阿短互相催促着起床、洗漱、收拾自己,跑到隔壁一看,大家都手忙脚乱的。抓住等待迎亲的空隙,和阿金合照了几张,还没玩够,就听到了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。然后是惯例的刁难新郎,说实话,看着一贯稳重的老高各种做把戏,还是挺有意思的,哈哈哈。

       跟着车队一起去老高家送亲后,终于到了婚礼现场。我和阿短都说,除了门口那个四不像的充气气球,会场里面全都是一看就知道是阿金弄的东西。她那股处女座的强迫症气息简直是她们寝室的清流。她们快要毕业的时候,有一次我去她们寝室,推开门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,但她的位置居然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了。还有一次,我们一起坐校车,她让我把耳机借给她用用,后来还给我的时候,耳机线被她耐心地一圈又一圈缠了起来,就像刚买来还没有打开包装的样子。这可能就是温柔的极致吧。

       在我参加过的无数次婚礼当中,没有几个是不煽点儿小情,流点儿眼泪的。我压根没想到的是,我会在阿金的婚礼上哭得泪眼婆娑,抽抽噎噎。扔捧花的时候,阿短兴冲冲地跑上台,兴冲冲地伸手去接,兴冲冲地举着接到的捧花给我们看,却在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的那一刻突然哭了出来。她说,yq是我大学四年的同学,然后就说不下去了。她们俩互相拥抱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与此同时,我在台下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。

       我说不出我为什么会跟着她们一起哭,我想她们也不能说清楚自己那一刻是为了什么而哭。但是我明白,我们都是因为同一个不可名状的理由而哭,我们说不出来,但我们可以懂。

       离开的时候,我拥抱了阿金,拥抱了宝妮,唯独忘了,在阿短送我下楼的时候,给她一个拥抱。现在想起来,有点难过。我们的道别很普通,很平常,好像明天我们还会再在一起吃饭一样。她没有带雨伞小跑着回宾馆,我坐上去码头的出租车。而我们不知道,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车子开上了高速路,我长时间地盯着发灰的天空,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。爸爸在旁边说,你说你们这群人,那么老远跑来吃顿饭,有啥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的确没什么意思。不过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婚礼。但是如果不来,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。就像我收到请帖时发的微博里写的那样:“能见证你人生中无比重要的这一刻,很荣幸,很满足。”

       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,我仿佛一个记着流水账的小学生,想要尽自己所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部记下来。因为我很怕这一切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,最终会消失在我记忆的海洋里。但是当我写完这些的时候,我知道,不管过去多久,就算所有的一切全部忘掉,我还是会记得那天我坐在台下流下的眼泪,他们在台上既哽咽又大笑,我们互相拥抱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,王勃的诗句是那么深情,那么扣人心弦:“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。”这大概就是我此刻的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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